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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动乱之下,缅甸大批外籍人士撤离,中资工厂担心订

作者:腾讯网 作者丨余佩桦 编辑丨    发布日期:2021/5/7 21:36:08    来源:缅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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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导读4月初,一些工厂试着重新营业,但员工出勤率尚难恢复。目前仰光主要工业区的工厂出勤率较低,周围的勃固省、伊洛瓦底省等地工厂形势相对稳定。 泼水节后,缅甸服装业有八成工厂已经复工,生产及物流较节前平稳,但银行业务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存取款需通过预约等方式来处理。

来源:腾讯网  作者丨余佩桦  编辑丨漆菲

今年4月初,原本炙热的仰光下了场雨,天气逐渐转为多云,这是缅甸新年“泼水节”的前奏。在这座缅甸最大城市及商业中心,供职于某区域性律所的中国律师阿然最近送别了许多旧识。

八年前,阿然经友人介绍前往仰光,在总部位于新加坡的一家律所担任律师。当时,仰光的街道坑坑洼洼,电力供应时有时无,但住宅和工业用地价格却翻了数倍。

由于退役军人总统登盛领导的政府自2011年逐步推动民主化改革,外国投资者对缅甸表现出了极大兴趣,企业积极考察圈地,外资银行争取设立办事处,各国政要纷至沓来。

“那是一段激动人心的日子,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者纷纷涌入缅甸,几乎每天都有新项目。”回忆往昔,阿然向《凤凰周刊》描述起当时热络的商业氛围。

   

Copy of 2012年11月,缅甸仰光,美国总统奥巴马与国务卿希拉里会见昂山素季/Pete Souza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显示,缅甸外商直接投资(FDI)数额自2011年起显著增长,在2017年达到高峰。新冠疫情到来前的九年间,缅甸经济增速也一直维持在5.6%至8.4%的高位。

海外投资者及专业人士是缅甸实现经济腾飞的重要力量。他们为政府法规、行业和公共教育落后外界数十年的缅甸带来了新知识和技术,给缅甸各行各业注入资金,创造工作机会,并协助培育本地人才。

虽然屡次登上国际媒体头条的罗兴亚人危机使得缅甸受到国际社会的猛烈批评,并使得一些西方投资撤退,但像阿然这样的外国专业人士依然起到润滑剂的作用,助力缅甸融入全球经济体系。

阿然说,他热爱这个国家,喜爱友善、慷慨、乐天知命的缅甸人民。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遇见了他的太太。

    

2015年6月,缅甸仰光昂山将军路。刚开始在缅建设塔台及销售SIM卡的卡塔尔电信运营商“Ooredoo”占据了醒目的广告位/余佩桦

但自今年2月1日缅甸军人夺权以来,阿然的工作和生活被彻底改变。军方先是于每天凌晨1点至上午9点间切断互联网,接着又陆续切断了移动网络及无线宽频网络。目前,缅甸境内仅有光纤网络可用来连线。据估计,全缅仅有1%至13%人口能够用上光纤网络,其中大多位于仰光、曼德勒等主要城市。

“这些政治变化和反军人政权的‘公民抗命运动’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为艰难——你不知道军方什么时候会全面切断互联网,或是迫使商店停止营业。”阿然说,“如今外国投资基本都停了,我们没看到任何新的投资者进入,反而很多投资者正在撤出。”

3月14日,仰光莱达雅/Frontier

中资工厂担心没有订单

自缅甸变天以来,网络上蔓延的谣言不断牵动在缅中国人的心。许多反军方人士认为,缅甸军队是受到邻国政府的支持,尽管中国驻缅大使和外交部数次否认这些指控。

2月10日,缅甸一记者援引不具名的消息称,五架来自中国昆明的飞机运送了通信技术人员和设备来缅帮助军人政权,引发舆论哗然。当晚该记者撤文并改口称“不确定飞机载运的货物为何”,缅甸中国企业商会和中国驻缅使馆也发表声明,澄清飞机是载运海鲜的正常货运航班。

但这却无济于事——连续数日,不少反军方人士前往中国大使馆外表示抗议。

Copy of 2021年2月,缅甸中央银行外的抗议人士/Frontier

中缅之间最大规模的能源合作项目“中缅油气管道”也成为网友泄愤的对象,有关“如何炸毁油气管道”的帖子多次在缅甸网络上风传。

3月7日,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两会记者会上呼吁:“希望缅甸各方保持冷静克制,从缅甸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坚持通过对话协商,在宪法和法律框架下解决矛盾分歧,继续推进国内民主转型进程。当务之急是防止发生新的流血冲突,尽快实现局势缓和降温。”

不幸的是,国人的忧虑在3月14日成为现实。这天下午,仰光郊区莱达雅、雪必达等制造业工厂聚集的地区,数十家制造厂以及酒店遭到不明人士纵火、抢劫和破坏。同日,缅甸军方宣布莱达雅等数个镇区戒严,仰光武装部队杀害了至少30人,并导致数百人受伤。

3月14日,仰光莱达雅/Frontier

中国驻缅甸大使馆事后称,此次打砸事件造成37家中资工厂受损、3名中国员工受伤。在戒严令实施后,工业区一带缅方安防力量已加强,局势有所趋稳。

缅甸中国企业纺织与服装业分会提供给《凤凰周刊》的数据显示,遭遇打砸事件的工厂中,有10多家被完全烧毁,其他遭到了中等以及轻度的损害。

关于骚乱者的身份,缅甸坊间流传着多种猜测:有人说他们是军政权雇用的暴徒,通过制造混乱并将之归咎于平民,借此加强用武的手法,与军队对待罗兴亚族及其他少数民族村落的手法雷同;也有人认为,骚乱是反军人政权的抗争者或当地工会成员所为。

“一连串的打砸抢烧事件,使得工厂的外籍和本地员工都没有安全感,无法安心上班。”缅甸中国企业纺织与服装业分会秘书长罗穆珍告诉《凤凰周刊》,“部分外籍人员只好逃离工业区,暂时躲避到仰光市区的酒店,许多本地员工则回老家了。”

 

 4月7日,仰光莱达雅,中资企业“JOC Galaxy (Myanmar) Apparel Company”的工厂疑似遭到纵火,无人伤亡/缅甸消防厅

4月初,一些工厂试着重新营业,但员工出勤率尚难恢复。目前仰光主要工业区的工厂出勤率较低,周围的勃固省、伊洛瓦底省等地工厂形势相对稳定。

据罗穆珍观察,泼水节后,缅甸服装业有八成工厂已经复工,生产及物流较节前平稳,但银行业务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存取款需通过预约等方式来处理。

4月7日,仰光莱达雅,中资企业“JOC Galaxy (Myanmar) Apparel Company”的工厂疑似遭到纵火,无人伤亡/缅甸消防厅

“遭遇严重打砸抢烧的工厂复原难度大,厂房修缮,机器重置,半成品、成品赔偿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要让这些受重创的工厂投资者重拾信心也是难事。”他坦言,“近期工厂老板最担心的就是没有订单,绝大多数工厂8月到10月的订单还没着落,已有个别工厂因订单不足而撤离缅甸。”

罗穆珍亦指出,制衣行业是外向型产业,如果客户对缅甸市场没有信心、不愿意下订单,这对CMP(Cut-Make-Pack,意为“裁剪、车缝、包装”)工厂将是致命打击,“而品牌商信心的恢复主要取决于局势是否能尽快恢复稳定”。

   

4月7日,仰光莱达雅,中资企业“JOC Galaxy (Myanmar) Apparel Company”的工厂疑似遭到纵火,无人伤亡/缅甸消防厅

今年3月,总部位于瑞典的快消服饰品牌H&M宣布,由于“实际困难和不可预测的情况”,暂停对缅甸工厂的订单。意大利的贝纳通集团以及英国的 Primark 和 Next 等服装零售商也公布了类似举措。

缅甸一半服装厂已经停产

可以说,缅甸的服装制造业是自由化改革裨益民营经济的标志性案例。过去十年间,缅甸服装业成为国家出口外汇收入的最大贡献者,超过了由国有企业和外国财阀控制的天然气。

这次政局动荡前,缅甸服装制造业雇用了大约50万名工人,产品享受免关税和免配额进入欧洲联盟的待遇。其投资者大多来自中国、日本和韩国,欧洲则是这些产品最大的出口市场。由于服装业仰赖海运进口原料及出口成品,大多数服装厂都位于仰光及邻近省份的工业区内。

 

2020年4月30日,一名服装工人在仰光的一家工厂制作一次性手术服/Myanmar Now

罗穆珍是2012年来缅甸工作的。他告诉《凤凰周刊》,这主要缘于当时经济改革的积极信号,缅甸有着充足的劳动力,以及欧盟计划给予的“普惠制待遇”(GSP)。

“普惠制待遇”单方面免除了脆弱的发展中国家进入欧盟市场产品的进口关税,旨在帮助发展中国家基于人权、劳动权利、环境保护、善治等国际原则,来减轻贫困和创造就业机会。

1997年,由于国际劳工组织(ILO)认定缅甸存在严重、系统性和普遍的强迫劳动,欧盟取消了这一待遇,直到2013年7月才恢复,其背景正是基于登盛政府承诺开展政经改革。

当时,欧洲不少品牌商也“威逼利诱”中国厂家:如果不去缅甸投资,给中国工厂下的订单就会减少;如果去投资,品牌商会多给订单以助力缅甸制衣产业的发展。H&M便是最早敦促亚洲CMP工厂前往缅甸投资的欧洲时尚巨头。

与此同时,罗穆珍说,随着人口迈向老龄化,中国当时已经没有大型服装厂,制造业经理人的就业环境也变差了。

赴缅八年,罗穆珍感受到了同国内全然不同的经营模式。他直言,缅甸的法律制度倾向于保障劳工权益,但在他看来,短时间内这些制度看起来“保障”了员工的权益,长远来说却是“华而不实”的,还是国内的方式更能促进发展,让百姓吃饱饭、生活好。

  

 2020年10月,仰光莱达雅镇瑞林班工业区,工人搭乘小卡车成群返回宿舍/Frontier

只可惜,如今好景不再——据《今日缅甸》报道,截至4月下旬,缅甸服装业约有20万名工人失去了工作,全国约有一半服装厂已经停产。

“尤其3月中旬的事情发生后,不少人决定离开缅甸。”拥有不少工业区工厂客户的一位亚洲企业家告诉《凤凰周刊》,“一些工厂的中方代表和雇员转移到了更小的微信群里,并且互相提醒不要再公开发言了。”

这名企业家还说,由于近期军警在街道上随意拘捕平民或借此勒索的事件频发,虽然军方宣称受害企业可代表雇员向当局申请补助,但他所熟识的工厂老板们并不打算同军方接触。

“许多镇区已经实施戒严,(索赔)案件有可能不由警方处理,而由军方处理。他们不愿再跟军人互动了,所以不会特别去要求赔偿或提出其他诉求。”该企业家说。

另据罗穆珍观察,工业区70%的外籍员工仍留在缅甸,泼水节期间回国的这批人主要是因为2020年新冠疫情加上近期政局变动,已经一两年没回国休假;也有一些人是因为所在工厂受到了打砸事件的影响。


1989年-2020年缅甸外商直接投资额

“很多人的底线被打破了”


35岁的台湾企业家陈安狄一家人住在仰光市区,最近刚刚返回台湾。他在8年前首次作为志愿者来到缅甸,现在拥有一家工程服务公司。

暂时告别这个国家并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但持续升级的动乱促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在仰光,外籍“缅漂”原本时常会在下班后聚餐,但这些社交生活因为军人政权实施的宵禁而全面停摆。自2月以来,陈安狄一家也减少外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陈安狄曾从公寓拍摄过街头的抗议活动,并在社交媒体发布视频,但自从武装部队使用真枪实弹对平民住宅开火后,他不再这么做了。

“很可悲!”他对《凤凰周刊》这样形容外商最近经历的一切。“2月下旬以来,大家的感受很明显。连家里都不再是安全的地方,子弹随时有可能会飞进来。很多人(承受安全风险)的底线已经被打破了,只能跑了。”

 

  2019年,仰光莱达雅镇,有许多工厂、缅甸国内移民以及服务工业园的外籍工作者/Frontier

据他说,留在缅甸的外国人还是有的,“但都是那种紧急人员、属于最低限度的人力配置”。

陈安狄的公司雇用了15名员工。自3月以来,大多数员工都要求休无薪假,因为他们不敢往返通勤。

陈安狄说,他会继续支付基本工资给员工,“我们公司规模不大,养十几个人还可以。而这些钱对他们来说,搞不好是救命钱”。离开后,他将公司的日常运作委托给一两位员工,“以最低限度的人力成本来运营”。

陈安狄的人生轨迹因缅甸而发生改变。2015年,他辞去稳定的工作,也拒绝了丰厚的留学奖学金,从台湾搬来仰光。创业不易,头两年他四处踩坑。

在前沿市场经商的隐形成本高昂。虽说缅甸市场的增长潜力巨大,但基础设施仍然落后,也缺乏高素质的人力来服务快速增长的商业。从甄别翻译质量、申请繁琐的工程执照、控制施工和付款时间表,到招募和领导本地员工,陈安狄吸取了各式各样的惨痛教训。他说,“当时缴学费缴到要吐血。”

  

 2014年2月,缅甸仰光市区苏蕾塔,当时店铺及广告位仍未被手机和通讯公司所占据,SIM卡仍是奢侈品/Axel Drainville CC BY-NC 2.0

当他看见,供职于台湾科技大厂的大学同窗赚取高薪,同龄友人上班一阵子后前往海外名校攻读工商管理硕士(MBA),也曾无数次怀疑过来缅创业的决定。

为了让公司生存下去,只要是能做的项目他都会接,从家电销售、兴建工厂到工业园和矿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他的公司渐渐有了起色,也和更多本地人交上了朋友。

这之后,陈安狄把家人也接来仰光,如今他的妻子在一家外资企业带领商务拓展团队,两个孩子通过与本地保姆及幼儿园同学的交流,自然而然学会了说缅甸语。

“不少外商认为,这边的人很懒散,很难教。但你待久了,能赚钱了,肯定也离不开本地员工的贡献。”他坦言,“缅甸人不笨,只要给他们适当的机会,很快就能上手。”

“每个外国投资人对缅甸的观感一定会随着生意的沉浮而有所改变。我看到这边很坏的一面,但也知道有很好的一面。对于异乡的生活,从来不是一个形容词就能总结的。”陈安狄说,“总之,待久了,有点感情了。”

去年新冠疫情暴发后,缅甸政府基本采取“只出不进”的签证政策,这让许多外国投资者及决策者进不了缅甸。他的生意起初受到了打击,但随着竞争者陆续撤出缅甸,他也承接到不少对手公司的客户,反而获得比过去更好的业绩。

   

 2015年6月,缅甸仰光。湿漉漉的雨季及容易淹水的街道在不少外籍工作者的居缅时光留下深刻印记/余佩桦

“今年1月的时候,大家还相对乐观,甚至觉得(政局变动的传闻)没什么。缅甸每天的(新冠)确诊病例下降了,相关行动管制措施也在逐步放松。”陈安狄叹息道,“哪能想到,马上遇到了变天。”

说再见并不容易

近三个月来,像陈安狄这样选择逃离的外籍人员不在少数。

在仰光外籍人士聚集的社交媒体群组里,许多即将搬家的人会发消息,出售或赠送家具、家用电器、艺术品收藏及书籍。接着,不少本地业主刊登出租房屋的帖子,一些屋主还提供“按月支付房租”的优惠。

从2月15日开始,军方每天凌晨1点到上午9点切断互联网,这迫使那些需要在午夜或清晨同海外总部以及客户联络的外籍工作者不得不先行撤退。

武装人员针对民间的枪击、逮捕及搜索民宅等暴力行为逐步升级,成为促使许多外国人离缅的“最后一根稻草”。美国、英国、德国、新加坡等国政府也建议其公民及使馆非必要工作人员离开缅甸。

“我们公司大部分外籍员工都在2月的最后一周离开了,改为远程工作。”一家当地大型电子商务公司的资深财务人士告诉《凤凰周刊》,“只有那些和本地人结了婚的外籍工作者才选择留下来。”

  

  Copy of 仰光港是位于仰光河畔的内河港口,处理缅甸90%以上的进出口货物。截至2020年3月,仰光港有42个国际码头,其中26个码头位于仰光内港区,其余位于迪洛瓦前滨区/缅甸港务局

数名在缅的外籍人士告诉《凤凰周刊》,由于缅籍配偶及孩子拿不到外国签证,不少与当地人结婚的外籍人士只能选择留在缅甸。一方面考虑到新冠疫情,许多国家自2020年以来暂停发放观光及探亲签证;另一方面,缅甸国内的公民抗命运动也让负责公证结婚和出生证明等文件的公务部门停摆,给一些缅籍亲属的签证申请增添了阻碍。

“大多数人都会囤积食物,并试图保留足够现金在手,以防银行倒闭。”仍然留在仰光的阿然向《凤凰周刊》解释说,“如果持续缺乏适当的银行服务,一切都会停止——从工资支付到提现,到各种金融交易。”

“我们这些在海外的人很无力啊。”原供职于仰光某科技公司的香港人廖亦安抱怨道。

35岁的廖亦安是2013年赴缅工作的,见证了缅甸从信息科技的不毛之地发展成为拥有超过97%行动通讯网络覆盖的历程。去年,廖亦安由于医疗需求离开缅甸,病愈后在家中远程上班。

自2月以来,他几乎没睡成一天好觉——军方对抗议活动及信息流通的钳制逐渐升级,公司也没了新的投资和订单,并开始陆续解雇职员。到了3月底,他也被主管通知从下月起“停薪留职”。

好在,原本在缅甸当公务员的妻子终于拿到签证与他团聚,这对跨国夫妻还没想好接下来的打算。“我们有九个月没见面了,现在先休息调整,之后再考虑下一步怎么走。”他告诉《凤凰周刊》。

现在,廖亦安每天会花几个小时担任美食外卖平台的骑手,“我不希望接了一个新的正式工作,几个月之后就跟雇主说,要辞职回缅甸”。

他的猫仍寄宿在仰光的一家宠物旅馆,但最近几周,他无法准时向经营者支付费用。自3月以来,他所使用的手机银行支付系统不再能正常运作。缅甸的银行转账一般需要四天,但他最近一次转账花了足足两周。

廖亦安的一个外籍好友找到了将宠物带出缅甸的门路,但他暂时不想尝试。“我还是想回缅甸。万一猫到的时候,我已经回去了呢?”他给自己设定了约半年的观察期,如果到今年第三季度仍然无法实现安全返缅,他和妻子再考虑其他规划。

陈安狄一家旅居仰光的最后两周,每天能看见熊熊升起的黑烟。这意味着军方的武装人员正在烧毁反对者设置的轮胎路障,抑或有商场或工厂遭到了纵火。

缅甸仰光著名地标大金塔/余佩桦

陈安狄的太太回忆道,小女儿在返台班机着陆之时,指着窗外的一缕白烟说,“有烟,但不是开枪耶,这边的军人不会随意开枪。”

如今,陈安狄为儿女们安排好了可供插班生就读的学校,并尽力顾及缅甸团队的工作。他说,“我们预计(政治动荡)至少会持续个半年。”

无论是缅甸国民,还是这些与缅甸息息相关的外国人,他们的人生轨迹已然发生改变。这场政治变局及其带来的持续至今的波澜,还有那些同世界各国商贾一起“拓荒”缅甸的高光时刻,将长久烙印在这些亲历过缅甸变革的外国人士的心中。

抵台后,陈安狄在其脸书平台写道:“愿旧去新来,大地重生。南国,再见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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